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蓄须半载记


庚子年末,时至岁尾;护理卧床家父的护工,也需回家团圆,遂放假数日。护工带着辞旧迎新的心情,返回老家享受天伦,24小时护理家父的责任,自然由我这做儿子的全部担当起来;除去24小时没有时间节点的随时的伺奉,还要赶制年夜饭及家中的一日三餐。忙忙碌碌几日,待护工满载喜悦返回家中继续工作时,不觉中,我发现竟然近一周未刮胡须。黑白相间、麻麻杂杂的胡子,已有5-6毫米之长。

       看着镜子中长满胡须的自己,尤觉可乐:少年时,为长点胡须可以说是“绞尽脑汁”而无果;青壮年时,为清理胡须购买过各种新式的电动剃须刀,其实那时候,两三天不刮胡须,实为未尝不可;未曾想到,年纪一过五十,头发的生长日渐凋零,鼻子下的胡须却开始长势喜人。虽不曾存心想过留髭存髯,无意之中竟留出了凡戴克式胡须。


     为何这种蓄须的“款式”叫凡戴克,我想可能是与17世纪欧洲流行的蓄须方式有关,荷兰画家凡戴克的作品里就有类似的描绘;我看还不如叫“伦布朗”,与凡戴克几乎同时代的荷兰艺术大师伦布朗,在其传世作品《夜巡》中,也有这种胡须的描绘。


     留着就留着吧。


    抚摸着茁壮成长胡须,回想少年时,为了显示成熟,偷偷拿来时值壮年的家父放在脸盆架旁的双面安全剃刀,认真的抹上肥皂,左一刀右一刀地认真的刮着仅有蒙蒙汗毛的嘴唇,幻想着第二天就长出黑黑的胡须,一次次的努力,一次次的失望,直至有一次刮破的自己的脸,才几乎罢手。


少年时期无须的我--约12岁

      不想,这已经快熟透的自己,又琢磨起胡子的主题了。留下了胡须。周边的朋友们七嘴八舌的调侃起来。有夸赞颇显学者气度的;有含蓄的以民俗为由批评不该留须的;有点头认可“可以换换风格”的;也有摇头否定“留胡子应该是6、70岁的事”的,更多的是不可置否的笑笑,礼貌地说:这个可以有。


与家父、家姐2021年春在中国美术馆《风华凝萃-鲍加油画艺术展》

     4月,张罗着为家父在北京和合肥两地举办了艺术展,一些家父的老友纷纷参加,这些叔叔阿姨辈的老同志,在与家父祝贺和寒暄之余,又看见了我这个在他们眼中从小长大的“孩子”竟然已经满脸胡须。柳新生叔叔打趣的说:你是小胡子,我是大胡子。顾美琴阿姨,是看着我从小屁孩长大、又看着我儿子从小屁孩长大的省美协资深“老前辈”了。见到我后说了句:哈哈,小鲍雷也长胡子了。我随即很认真地回答:顾阿姨,其实我一直长胡子,只是最近留着没刮。

著名画家柳新生先生
安徽美协资深前辈顾美琴女士

       少年无须是很烦恼的,年长蓄须的烦恼一点不少。胡须的生长,犹如头发,必须打理成型。我想古人蓄须,定是有专业人护理的,这个在早年见过的剃头挑子上依然可以看到:理发匠,总会在剃头挑子的一头挂上一块“荡刀布”,将理发和修面作为一项工作来认真操作,更有还兼顾掏耳等杂项的。直至七、八十年代,我经常被家长“掐”去四牌楼青年理发店里,老大不情愿的理发时,还在镜子旁看到一条“荡刀布”,理发师一边和熟客谈笑着,一边“刷”“刷”的在荡刀布上将刮须刀磨到最快。那时的理发匠,会把人们脖子以上无法自我打理的所有工作一并做齐。


     时代前进了,我们姑且称之为“进步”吧,理发匠成了美发师,他们将人们的头发修剪成各种各样的时尚的或保守的造型,甚至染成五颜六彩的颜色;剃头挑子已经只能在民俗博物馆里看到了,理发的地方已经装修成高档消费的品牌名店,但已经没有一个美发师还知道人们还是需要“修面”的,更别提还有“蓄须”一说了。

      蓄须以后,我经常笑想着:如果我能把自己的脑袋放在桌上,以我做艺术设计时认真的态度,我一定会为自己修理出特别潇洒倜傥的“凡戴克”。

     留着胡子,想起了家父的好友、同为油画家的闻立鹏先生,他的父亲就是著名的闻一多先生,小时候,就听说闻一多先生为抗日“留须蓄志”的故事;又想起梅兰芳先生为抗日“留须明志”的故事。想想自己为什么留胡子?却与志向毫无关系,既不是“蓄志”也不是“明志”,更没有什么故事,充其量只是春节期间的一场“事故”罢了。


与著名画家,艺术评论家闻立鹏先生(闻一多先生之子)在北京油画展上

     不留着就不留了吧。

     蓄须半年,每每出门办重要的事情前,总会在头一天晚上,认真的修理胡须,以示对朋友们的尊重;剃掉了保留并认真打理了半年的的胡须,我依然会在出门办重要的事情前,认真的刮干净自己的胡茬,继续着对朋友们的尊重。

     想想明天开始,又有很多朋友会问我为何又不留胡须了。我想依然如故的是各种问候。留胡子与不留胡子,也没啥故事,仅仅是一些繁杂的“事故”;其实,我们平凡的人生中很多小小的改变,都不是有什么故事,而更多地是:事故。



鲍雷 

2021年立秋

搁笔于肥水之畔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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